


高明勇 政邦智库理事长,凤凰网政能亮总编辑
近年来,在写评论、编评论、教评论、研究评论之外,我也担任各类评论比赛的评委,久而久之,发现一个现象,无论是那些老道的评论作者,还是处于初学阶段的评论新手,都不可避免出现一个共性问题,就是“文体自觉”的淡化或模糊,或者说缺乏一种“文体意识”。
说到底,评论写作的“文体自觉”,就是什么样的“文体”才算评论?
作为一种独立的公共表达方式,评论写作,有其独特的价值取向、思维方式和表达规范。回答这个问题,最好的办法,并非去讲清评论写作“是什么”,而是与其他文体相比,评论写作“不是什么”。
虽然评论写作与其他文体有着各种若即若离的关系,有的偏重杂文的辛辣讽刺,不免失之客观,有的效仿理论的抽象推演,不免疏离现实,有的借鉴报告的严谨语言,不免缺乏生机,有的学习散文的过度抒情,不免稀释说理——评论写作不是杂文、不是理论、不是报告、不是散文,尽管与这些文体相邻,甚至共享某些元素,有着各种各样的交集。
评论写作不是杂文写作。如果把杂文比作匕首、投枪,讲求讽刺、隐喻,那么评论更像手术刀,注重分析、判断;杂文写作追求“宣泄式审美”,评论的终点则是理性的说服与共识的推动;杂文写作讲究文学化的批判,可以有写作者鲜明的个人风格,而评论写作则追求公共理性的建构,聚焦严谨、明晰而富有说服力的论证过程;杂文写作可以有“破”不立,“激浊扬清,革故鼎新”,而评论写作则一般是有“破”有“立”,提供建设性的解决思路或方案。评论写作可以借鉴杂文写作的“笔法”,以知识性增加厚重感,以文学性提升可读性,但需要警惕情绪化的煽动。二者的区别,也可视为鲁迅和胡适的区别。
评论写作不是理论写作。传统意义上,不少媒体机构都把评论、理论合为一个部门,事实上很多读者也很难说清二者有什么区别。虽然二者都涉及研究,但理论写作偏重抽象,而评论写作相对具体,围绕具体的事件,传播具体的观点;理论写作可以探讨概念辨析,可以揭示普遍规律,而评论写作更聚焦公共层面的现实问题,即便涉及相关的理论,也是够用就行,并且多采用理论方法,并非理论自身的研究与呈现;理论写作自有其语言体系,不同学科都有其独特的话语,可以“深入深出”,有时甚至晦涩难懂,而评论写作大多面向公众,注重“深入浅出”,通俗易懂,即便涉及一些理论方法,写作者也会自觉“翻译”,转化为公共话语。像著名的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》,本身是理论研究写作,但在传媒上发表时,也做了若干修改,其中一点就是语言的转化。
评论写作不是报告写作。随着新型智库的兴起,不少评论写作者投身智库行业,从事调研报告、智库报告的写作,也有不少智库工作者撰写评论文章,我在智库内部管理中也提到“以评论精神做智库,以智库思维做评论”,二者比较的话,“评论精神”主要是问题意识和话语体系,“智库思维”主要是有效思考和调查研究。报告写作注重事实判断,评论写作则注重“价值判断”;报告写作讲究“知其然”,评论写作讲究“知其所以然”;报告写作,一般呈现“是什么”和“什么样”,评论写作则呈现“为什么”和“怎么办”。政府工作报告、白皮书等,都属于报告写作范畴,罗列事实,没有或者很少有观点表达,评论写作则基于事实展开分析与判断。
评论写作不是散文写作。一句“形散神不散”,既点出了散文写作的主要特征,也在高度概括下遮蔽了散文更为多元的一面。尤其是对于评论写作来说,不少人也在借鉴散文写作,有点借鉴了散文的真情实感,有的借鉴了散文的隽秀文笔,还有的是“形散”有余,“神不散”不足,大量材料就像“乌合之众”,缺乏统帅,缺少灵魂。评论写作也可以像散文写作一样,有“我”的存在,但具体表达并非以“我”为中心,“我”的经历、情感、体悟都是服务于如何有效阐释具体的公共议题。
探讨评论写作的“文体自觉”,主要还是想说,专业的评论写作,是一种基于公共言说的思想利器,讲究言说的表达效率,也追求言说的表达效果,在文本意识上,暗示或提醒自己,你是在写一篇评论,而不是其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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