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明勇|拐点时刻:如何研究中国城市(上)
政务
政务 > 合作 > 正文

高明勇|拐点时刻:如何研究中国城市(上)

文/高明勇 政邦智库理事长,凤凰网政能亮总编辑

在乡土中国的背景里,“城市”这个词汇,内涵丰富,意蕴丰厚。

仅自1949年以来,数十年的城市史,就浓缩着国人的生活史、创业史、文明史、梦想史。城乡二元格局中,一句“进城”,承载着多少人的希冀与梦想;一句“北漂”,浸透着多少人的机会与挣扎。

回望城市史,“城市”曾代表着“霓虹灯”“柏油路”和“写字楼”;“城市”曾意味着“农转非”“商品粮”和“铁饭碗”;“城市”曾汇聚着“农民工”“临时工”和“吉祥三宝”(保安、保洁、保姆)。在兵荒马乱的乱世岁月,“小乱进城,大乱下乡”,又是多少国人的生存之道。

根据东汉许慎《说文解字》的解释:城,所以盛民也;民,乃城之本也。人心往之,城必兴焉。

城市兴衰史的密码,就蕴藏在这八个字中——人心往之,城必兴焉。

01中国城市正在步入“拐点”

中国的城市化进程,从疾风暴雨的改天换地,到一路高歌的狂飙猛进,迎来一个又一个的关键时刻,如今,中国城市正在步入“拐点时刻”。

2025年8月15日,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推动城市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指出:“我国城镇化正从快速增长期转向稳定发展期,城市发展正从大规模增量扩张阶段转向存量提质增效为主的阶段。”

“两个转向”的判断,预示着中国城市的发展将告别“快速增长期”,告别“土地财政”“房地产经济”的怪圈,进入到“存量提质增效为主”的阶段,接连推出的城市更新、“好房子”等政策即为例证。

如果眼光再长远一些,1949年3月,在西柏坡举行的中共七届二中全会,被认为是最早的“城市工作会议”,正式提出“工作重心由农村转移到城市,必须要用极大的努力学会管理城市和建设城市”。

之后,1962年9月,1963年10月,先后召开全国第一次和第二次城市工作会议。1978年3月,国务院在北京召开第三次全国城市工作会议,制定了关于加强城市建设工作的意见。再之后,由于历史原因,就没有召开过全国城市工作会议。

一直到2015年12月20日,时隔37年后,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。从“全国城市工作会议”到“中央城市工作会议”,名称的变化,昭示着会议规格与治理思路的变化。

又十年之后,2025年7月14日至15日,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。是次会议上,提出了“两个转向”的判断,以及“五个转变”:转变城市发展理念,更加注重以人为本;转变城市发展方式,更加注重集约高效;转变城市发展动力,更加注重特色发展;转变城市工作重心,更加注重治理投入;转变城市工作方法,更加注重统筹协调。

如果以“城市数量”和“常住人口城镇化率”两个指标来看待1978年、2015年、2025年三个不同的年份,就会发现,中国城市数量,分别是:193个,653个,694个(截至2023年底);常住人口城镇化率,分别是:18%,55%,67%(截至2024年底)。

数据的变化,意味着城市已成为国人生活的重要舞台与核心空间。“拐点时刻”,对城市,对民众,都在慢慢改变历史的车轮。

如果眼光更长远一些,100年前,1926年3月,还在美国芝加哥大学读书、日后成为著名社会学家的吴景超先生在《都市之研究》中写到:“只有在都市经济之下,国家与人民才可富庶。市镇经济,只能使人民小康而已。中国与美国不同之点,最要的便是:中国还在市镇经济一阶级,而美国则早达都市经济一阶级了。”也正因为此,他呼吁要对都市展开研究:“喜经济者可以研究都市的经济,嗜心理学者可以研究都市的人品,醉心于都市生活之改良者,可以研究都市的模型。”(原载于《留美学生季报》第11卷第3号,1927年1月)

吴景超的都市研究,并非就都市来谈都市,而是立足国情,立足现实,从“中国出路”的层面去求解。“出全力去经营这些地方(都市的势力范围),使这些地方与他的都市,共存共荣,便是我所谓的都市意识。假如每个都市的领袖,都有这种都市意识,然后根据此种意识去努力,那么中国现在虽然经济萧条,农村破产,将来总有繁荣的一日。”

城市的轨迹,已与国运密切相连。

02城市软实力也是“生产力”

在百年城市史的维度,中国城市已跨越“都市经济”的阶段。“拐点时刻”的中国城市,其关注重点和治理思路也迎来“拐点”:从重视“硬实力”,到重视“软实力”。在“拐点时刻”,城市软实力成为新焦点。

2021年6月,最具“国际范”的城市之一上海,在一份文件《关于厚植城市精神彰显城市品格全面提升上海城市软实力的意见》中认为,“当今世界,软实力越来越成为一个国家、一个地区、一座城市综合实力的重要标识。从全球发展大背景看,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,上海要更好代表国家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,必须在持续增强硬实力的同时全面提升软实力。”

“软实力”原指综合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,如政治制度、文化价值、国家形象等,主要是区别于看得见、摸得着的经济以及军事等“硬实力”,是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·奈(Joseph Nye)首创的概念,也被用于城市。

在我与著名人文学者陈平原先生访谈时,专门谈到“软实力”的问题,他认为这个概念被套用到城市上,必须做很多转化,比如“城市软实力”并不包括政治制度与外交策略,也不只局限在文化建设、科教实力、人文精神、城市风格等。这说明,“城市软实力”,被寄予更高的期待。学界还制定了“城市软实力指标体系”,从市民素养、文化建设、治理效能、创新创业生态、人居环境、国际影响等方面进行评估。

2022年,山东省省会济南先后推出《“提升城市软实力 创建文明典范城”2022年“十大攻坚行动”实施方案》和《关于“提升城市软实力创建文明典范城”的实施意见(征求意见稿)》,明确提出以“城市软实力”为战略牵引创建全国文明典范城市。

该如何提升城市软实力?我结合对上百座城市的调研,运用模型思维,设计出一个“‘城市软实力’金字塔模型”。如果要改变、影响和提升一座城市的软实力,可以考虑从三个层面十个因素入手:

一般来说,长时段侧重夯实基础,中时段侧重营造氛围,短时段侧重突出效果。

就像金字塔一样,自下而上,第一层是绝对优势,这是不易改变的因素,如地理宽度、历史厚度、角色热度、人口密度,这类因素关键在“转化”;

第二层是比较优势,这是可以改变的因素,如教育气度、传媒弧度、文化温度,这类因素关键在“运营”;

第三层是竞争优势,这是立竿见影的因素,如治理精度、链接浓度、决策高度,这类因素关键在“升华”。

这十种因素,自下而上,构成了一个城市软实力观察与提升的金字塔模型,分别属于塔顶、塔腰和塔基。

这个城市软实力的金字塔模型,就旁观者而言,是观察模型,可以察其脉络;就研究者而言,也是研究工具,可以究其逻辑;就主政者而言,还是是运营方法,可以营其版图。尤其是,城市运营很多时候与主政者有莫大关系,以及能否在更大范围达成顶层设计理念的共识性,能否导入更优质的资源合作,夯实治理精度、凸显链接浓度、提升决策高度,都会有立竿见影之效,催发“观念的力量”。

亲爱的凤凰网用户:

您当前使用的浏览器版本过低,导致网站不能正常访问,建议升级浏览器

第三方浏览器推荐:

谷歌(Chrome)浏览器 下载

360安全浏览器 下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