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溪四维：在山乡巨变中，重识文学与故乡

文/高明勇 政邦智库理事长，凤凰网政能亮总编辑
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大多时候，是“人”因“水土”而闻名；也有些时候，是“水土”因“人”而显赫。湖南益阳的清溪村能成为远近闻名的文学地标，显然属于后者——这里走出了作家周立波。

这位周立波，正是现代文学作品《山乡巨变》的作者。他不仅是一位以文学眼光深刻描绘乡土的小说家，还是译介海外文学的翻译家、洞察文艺思潮的评论家。兼具多重身份的周立波，从资江水畔的这方山村走向世界，又最终将生命与创作扎根这里。

漫步在资江边，穿行在清溪村，诵读其笔下文字：“节令是冬天，资江水落了。平静的河水清得发绿，清得可爱……”文学与现实交互叠映，让人顿生穿越时空之感。周立波以其“文学眼光”“国际视野”与“批判性思维”，为这方水土注入了超越地理意义的文化基因。时隔近七十年，当“乡村书写”仍是当代文学的重要命题时，重返清溪，我们或可透过“清溪四维”的框架，重新审视文学与故乡的深刻关联。

时间维度——“南周北赵”，周立波与赵树理，两个人都以文学的笔触记录中国乡村的时代进程，如今他们的故乡，湖南清溪村与山西嘉峰镇，都在进行着文化传承的当代转化。清溪更侧重于文旅融合，让文学可触、可感、可栖居，嘉峰更聚焦治理与乡土社会的维系，不同的路径背后，是两地结合自身的文学基因对作家遗产进行创造性发展。

地理维度——同属湘楚大地，周立波之于益阳，沈从文之于凤凰，都在不同程度上塑造了独特的文学地理。周立波的笔下，充满变革时代的社会关切与泥土气息，沈从文的世界里，则流淌着边城故乡的浪漫风情与人性幽微。如今，益阳打“周立波牌”，深耕“山乡巨变”，湘西凤凰借力沈从文，重构梦幻的边城意境，两者风格迥异，却都在书写着文旅的文章。

思想维度——周立波以文学家之眼，捕捉清溪村的社会结构与人性情感的细腻纹理，费孝通则以社会学家的“显微镜”，在“江村”解析中国乡村的经济与社会肌理。前者重感性与典型，后者重理性与普遍。两地如今的转化，清溪偏重文化符号的塑造与精神滋养，“江村”（江苏吴江的开弦弓村）则更侧重学术田野基地与乡村振兴模式的探索，呈现出异曲同工之妙。

影响维度——作家与故乡，是相互成就的永恒命题。浙江绍兴深挖“鲁迅牌”，将鲁迅的批判精神与文化底蕴转化为全域旅游的气质核心，湖南益阳力推“周立波牌”，则将“山乡巨变”从文学主题转化为乡村振兴的主要抓手。两地“神通”各异，绍兴更显厚重感与系统化，益阳则更具现实感与鲜活性，共同展示了文化资源如何转化为驱动地域发展。

齐聚清溪村，重温周立波，其意义远超文学怀旧，以及田园牧歌的寻觅。“清溪四维”为我们提供了一种重新认识乡村书写的可能性：乡村，不仅是书写的对象，更是通过文学与文化的持续探求，汲取面向未来智慧的灵感源泉。

真正的“山乡巨变”，看得见的是“水土之变”，是绿水青山与屋舍俨然，而看不见的，是“人之变”，是人的观念与思维之变。